57.破晓，命运的终点
“我沉睡了整整3年？！”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
艾兰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世界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眨眼间崩碎了开来，连带着所剩无几的理智也被冲淡。
他用尽全力扭过头，用剧烈晃动的眸子看向艾尔莉亚的方向——
此刻的皇女正颓然坐在倒塌的柱子边，一丝丝萤火正缠绕在她的身上，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无法目睹她那写满了不安的脸庞，不知不觉间，艾兰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物再一次与自己远去了……
此刻的少年想竭力呼唤，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音。
“没错呢，你那可爱的小公主是和你同一年进入高塔的！”
拉罗特丽雅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所以说啊！你在高塔中央沉睡的时候，艾尔莉亚已经从这座塔的另一端前往了上层，并最终抵达了这道‘神之冠’——
所以说啊，第一个被我承认、被我选中的征服高塔的勇者，其实在三年前就已经诞生了哟~”
“所以……你……把艾尔莉亚究竟怎么样了！！……”
身体的力气在不断流逝，艾兰咬住牙齿，艰难地朝面前展开六翼的少女吼道。
“当然是让她成为拥有‘绝对力量’的新一任君主，新世界的统治者——”
拉罗特丽雅兴奋地高喊着，左眼即刻闪动起圆形的纹章，一道深蓝色的巨幅画卷即刻从少女的背后出现，如同垂直的巨浪在圣殿的尽头高高地展开。
画卷中浮现出了一幕幕可怕的景象——
在满是沙尘的战场上，来自圣国的银白骑兵们挥舞长枪、大刀，毫不留情地屠戮着一个个四散奔逃的洛兰王国居民，一只巨大地行龙的铁蹄将一位老妇人活活碾碎，带着稀烂的尸体向前拖行了数十米又毫不留情地将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小孩子踩成了稀泥。
几位抵抗的士兵被从天而降的圣箭刺穿，带着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点燃了背后一望无际的花田。
逃跑的青年们被绳索绑在一起，用圣火点燃，活生生烧成灰烬。
在距离城市不远处的一座小镇，从天而降的火球如同灭世的陨星缓缓落下，剧烈的冲击波震碎了一百公里外的数座房屋，如同擎天巨塔般的火柱从地平线的尽头冲天而起！
“守住，给我守住啊！！我们的背后就是达洛特王城了！！”一位满脸是血的士兵挥舞着洛兰王国的旗帜，站在摇摇欲坠的塔楼上绝望地喊道，“我们必须……”
嗖地一声，流星般的白色箭羽眨眼间贯穿了他的脑袋。
……
“够了！！给我住手！！”
艾兰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地大喊道。
“哎呀哎呀，仅仅如此就受不了了么？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内容哟。”
拉罗特丽雅笑着说道。
“为……为什么……战局在短短几年内就会变化得这么彻底……”艾兰瞪大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明明王国也有着相当数量的沙漠骑兵，以及来自王城的皇都守卫部队，他们都是作战能力不亚于圣殿骑士的精锐……更何况王国边境有着成百上千的佣兵组织，他们在大敌当前团结一致，都效忠于王国部队。
更何况，还有自己赖以信任的伙伴们……
不应该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你再抬起头看看，小狗崽。”
“什么？！”
即使万般不愿，但此刻的艾兰却仿佛被命运引导一般，神使鬼差地再次扬起了脖子——
此时的幕布上，带着青铜面具的黑发少女正端坐在被黑色火焰燃动的巨大战车上面，用冰冷漠然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炎帝陛下，那些被关在修道院里的教徒和孩子们也要一并干掉么？”
一位身披白袍的僧侣毕恭毕敬地垂首在少女的王座之下。
少女翘起被黑袜包裹的双腿，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亲自来。”
话音刚落，少女便从战车上站起，黑色的长发如同死神的斗篷一般肆意飞舞，充满死亡与威压的杀气在一眨眼就弥散在了整个城市的上空。
轰！！
黑色的火苗从少女手中的大剑发出，眨眼间便化作滔天巨浪，瞬间就将整座修道院夷为平地！跳跃的黑色火苗从废墟中喷射而出，将杂草不生的地面涂抹了一层鲜艳的赤红。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们眨眼间就化作了一具具滚烫的尸骨。
……
看着眼前的一幕，艾兰简直傻眼了。
“那是……艾尔莉亚……不，这不可能！！”艾兰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剧痛，整个身体又开始痉挛了起来。
“你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可怜的小狗狗。”
伸展六翼的幼小神官长用怜惜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她用悬浮的圣火托住少年的身躯，伸展左手轻轻地将圣剑从少年的腹部拔了出来。
“别担心，你的伤口暂时已经被我的‘时间之力’冻结了。”愉悦的少女再一次露出了怜惜的表情：
“那就是答案了，从我这里获得了力量的艾尔莉亚解放了‘黑蔷薇’的真正力量，成为了名为‘炎帝’的暴君，一举逆转了整个战场。”
“炎……帝……？”艾兰喃喃道。
“没错，在‘炎帝’即位、同时也是你昏迷中的短短三年内，她的暴虐就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对一切平民痛下杀手，所到之处不留下一丝活口；
用燃烧的黑焰摧毁一切活物，就连繁盛的草野也都寸草不生。”
双马尾少女笑了：“这就是艾尔莉亚解放自我后的本来面目哟，怎么样，是不是感到有些破灭呢？”
“你……你这老混蛋！！”艾兰愤怒地吼道，“是你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怎么可能，我只会将他人变成我的奴隶，但绝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啊。”双马尾少女真诚地笑道：“一路上因为经历了太多苦痛与绝望，在孤身一人的塔中不停地经历苦楚，换作任何人都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吧。”
艾尔莉亚……
艾兰回想起两人初遇的那些时刻，那个高冷而又倔强的家伙——
面对化作尸骸的沙漠王子只是毫不留情地挥舞利刃；
面对庞大的三头蛇那如同自杀袭击般的高空战斗方式；
面对跌出高塔的绝境也面不改色地直视着脚下的大地；
无论在任何时候，那个少女的心中都只饱含着复仇的欲望，而丝毫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自然，也不会把他人的生命看得有多重要。
但是……就算这样……那个少女偏偏却如此地在乎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
艾兰无奈地苦笑着，眼角俨然有泪花流过。
正因为有自己存在，自幼就被种下仇恨、一直活在“黑蔷薇诅咒”的阴影中的艾尔莉亚才逐渐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孤单的怪物被内心如同湖水般清澈的勇者所打动，于是毫无保留地爱上了勇者，渐渐地、渐渐地，从来没有过被人保护、从来没有感受过爱的怪物被勇者单纯无垢的笑容照亮了内心，终于开始了对自身与世界的思索，开始一心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既然如此就自然能够想象的到——3年前，没有遇见艾兰的艾尔莉亚是怎样一步步地、痛苦地登上高塔的顶层，然后在心灰意冷之下登基成为皇帝，所以才化作了名为“炎帝”的暴君，对一切民众都痛下杀手。
“那么，现在的艾尔莉亚究竟是……”
艾兰转过头，流着泪看向柱子的方向。
艾尔莉亚正坐在那里，用不安与失落的瞳孔看向自己最喜欢的少年，犹豫了许久才说道：
“艾兰，对不起……
现在的我，只是个被神官长制造出来的幽灵而已，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甚至已经忘掉这一事实，沉浸在和你的幸福里；但梦总有一天会醒来，我们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
淡淡的萤火将少女的脸蛋照亮，少女也开始流下泪滴：“我好想，好想一直在你身边，但是……归根结底，我也只不过是那家伙的思念体罢了——
三年前，来自天台的萤火虫目睹了孤身一人坐在那里的黑发少女，悄悄倾听着她的痛苦、她的回忆、她的自言自语，残留的思念将少女破碎的灵魂赐给了萤火虫的身体，直到三年后才在神官长的引导下诞生出人类的形体。
而现在，也是时候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
艾兰闭上满是泪水的双眼，此刻已然什么话已说不出来。
不，那些都无所谓了……不管此刻的艾尔莉亚是真是假，毫无疑问，最真实的艾尔莉亚就在我的眼前。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
……
“神官长！”艾兰缓缓睁开了溢满泪水的眼眸，“这样就行了吧，我跟你走，一起去创造新的世界——
所以，让现在的一切都消失吧。”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拉罗特丽雅陶醉地笑了，“所以啊，抛弃那不切实际的幻觉吧，去和我一起迎来崭新的人生，将战争彻底消除，让人类走入通向圣阶的正途。”
那么……
将六只巨大的羽翼还原成神光，此刻的神官长露出着神圣的微笑，再一次朝面前的少年伸开了双臂。
“来吧，孩子。”
“你他妈给我去死！！”
艾兰用尽全力挥出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神官长的脸蛋上。
“艾兰！！”艾尔莉亚惊讶地喊道。
一口血沫吐出，脸被揍得通红的神官长的笑容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混账！！大不了重新培养，不听话的小狗现在就给我毁灭吧！！”
绝界的神光再次落下，拉罗特丽雅恶狠狠地用左臂抬起穿透一切的圣剑，带着制裁一切的力量刺向漂浮在空中的少年。
“啊啊啊！！”
艾兰大吼着挥舞已经丧失了光芒的“紫罗兰之歌”去阻挡袭来的剑光，嘭！地一声，星火四溢的电光再一次如同崩碎的熔炉般从刀刃相击之处飞溅而下！
咔……咔擦……
紫色长刀锐利的刀刃上即刻布满了无数细微的裂痕。即使是古伊诺家族传承百年的名刀，在圣剑的劈砍下也完全没有一丝抵抗的能力。
眼看着少年手中的名剑就要化作碎片，艾兰的右眼又刹那间燃起，顿时，成片的黑色长枪刺破了塔墙、刺破了地板、刺破了雕刻着神像的天花板，它们有的化作火焰、有的化作疾风，有的如同奔流中怒放的闪电！！
嘭地一声！！
数不清的黑色长枪一道接一道地刺向了手持圣剑的神官长！
“什么？！”
猝不及防的神官长赶忙挥舞空出的右臂，被神光笼罩的右手在一瞬间便复制了一把与左手相同的圣剑，将袭来的黑枪一道道地击破成五颜六色的元素碎片。
察觉到来自正面的压力减弱，艾兰的右眼光芒闪动，一瞬间，两人的面前就被一道厚厚的“尘雾”阻隔了……神官长顿时感觉自己的左臂压力剧增，而艾兰手中的“紫罗兰之歌”却像轻盈的蝴蝶般眨眼间穿透了圣剑的形体，如同漫天飞舞的萤火般肆虐在百倍重力的尘雾之中，化作闪耀着紫色电光的急流扑向了神官长的左臂。
“你这小子竟然能将纹章的力量与刀身合二为一？！”
拉罗特丽雅大吃一惊想要将手臂抽回，但已然来不及了。
“来吧，试试这终结的一击！！”
在尘雾中化作无数道幻影的刀芒如同烈日切割般粉碎了神官长的左臂，然后在神官长的胸前重新合众为一，化作闪光的利刃，眨眼间便刺向了神官长的心脏。
“放肆！！”
神官长将右臂收回，闪耀着神光的圣剑眨眼间化作如同圣墙一般巨大的盾牌，眶！地一声挡下了直刺而来的刀锋。
“幽冥之火，尽情地燃烧吧！！”
又是一瞬间，伴随着白发少年的高声呼唤，来自“幽谷”的紫色火焰即刻间爬满了整面盾牌。
“你这混蛋！！”
察觉到穿透一切的冥界之火透过盾牌爬满了自己的整只手臂，暴怒的神官长大吼一声，数不清的白色长弓即刻间从四面八方展开，朝着不顾一切前进的少年疯狂地射出暴风一般的箭矢！
“伊拉，你的力量我收下了！！”
巨大的蝴蝶翅膀立刻从少年的双肩处伸展出来，数不清的蓝色光点眨眼间布满了整座神殿。
呼地一声！！屹立于碧蓝之海尽头的蝴蝶翅膀掀起强烈的风暴，将一道道白色箭羽吹飞得七零八落，一道接连一道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这混蛋小狗啊啊！！”
眼看着巨盾就要被烧成灰烬，神官长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她睁大了稚嫩却又通红的双眼、顾不上熊熊燃烧的右臂的疼痛，此刻的神官长竭尽全力将蕴藏在自己体内的全部魔力都呼唤出来。
闪耀着神光的六翼眨眼间又从少女的背后生长了出来，脸色惨白的少女静静地吟唱起从远古之时就已诞生的古老歌谣：
“Οι άνθρωποι του μεγάλου Θεού, ζητήστε την υπέρτατη χάρη σας！.（巨神的子民，请求您至高无上的恩典！）”
伴随着嘹亮的圣咏，又一道从天而降的神光从神官长的身后晒落，如同神的力量眷顾了被遗忘的圣城……刹那间，一位与神官长相同模样的六翼天使在神圣的弥撒曲中缓缓诞生了。
“我来承认，我来接受，来自兽神界的魔物，迎接你那消散的宿命吧！！”
大天使随手幻化出与神官长拥有相同力量的圣剑，在四散的白色羽毛中晃动着轻盈的身躯、带着压倒一切的力量朝艾兰猛扑了过来！六道翅膀在空中划出六道金色的闪电！
“什么？！”艾兰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
仅仅对付一个神官长已经够难了，这样下去的话……
“我来抵挡那东西，艾兰，继续前进吧！！”
突然之间，似乎有熟悉的声音降临在了嘹亮的圣光之中。
“你……你是……”艾兰直视着那刺眼的光芒，一滴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落下。
“别管这么多了，我和佳娜的希望，就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呀啊啊啊！！”
圣光中突然出现了那个有着宽厚肩膀的佣兵大叔的身影，他大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剑、迎着那制裁一切的风浪冲了上去！！
咚地一声！！黑色大剑阻挡住了圣剑的进攻，然后啪地一声碎裂成了无数分散的火光。
“我就到此为止了，艾兰，接下来就靠你了！！”
失去了武器的大叔大吼着伸展开自己那宽阔的手臂，用肉身之躯挡住了天使的前进！
闪耀的光芒伴随着成片的鲜血洒落下来，大叔的身子被闪耀的圣剑切碎……紧接着，就伴随巨大的光芒化作了灰烬。
“库拉德克！！”泪目的少年在此刻高声呼唤道。
“呵呵，哈哈哈哈！！未来的层数居然还有这样不怕死的家伙，看来是我小看了所谓的‘人类’了！”
紧跟在库拉德克身后的是长着三只头颅的大蛇，他瞪大着金色的瞳孔，朝着雷霆而下的大天使不屑地吐出了舌头：
“欺负一个小毛孩算什么，那家伙可是带着比我们还强的决意才战斗至今的啊！！所以……尽管过来吧！！”
三只巨大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闪耀的圣剑猛扑了过去……伴随着喷涌的血花与四散飞舞的蛇鳞，大蛇仅仅抵挡了片刻也被毫不留情地切成了两半。
“你这……不讲道理的家伙……”神圣的光辉中，大蛇的躯体逐渐化作粉末。
“还没有结束！！老朽也来报仇了！！”
大蛇消失的一瞬间，长着八只蜘蛛腿的白发老者也出现在了耀眼的空中，它使役着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枪，用不惜一切代价的力量扑向了那盛大的光芒，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样。
“拉罗特丽雅！！！”
被圣剑切断的老者怒吼着，直至全身的每一处都在那覆盖一切的光芒下消散殆尽——
那吼声依然永不停歇地回响在大殿之上。
“多谢……你们……”早已红了眼眶的艾兰将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了。
……
闪耀的圣芒还在一直向下，渐渐地，已经离手持长刀拼命刺向神官长的少年很近了。
神圣肃穆的白色羽毛在坍塌的圣殿中漫天飞扬。
那道切割一切、穿透一切、制裁一切的神光已然落下，距离少年的距离越来越短——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就好！！”
艾兰咬紧牙齿，拼命地用长刀劈砍着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圣盾……
“艾兰君，不要怕，我还在你的身边……”
熟悉的沙哑声音再一次传入了艾兰的耳朵，艾兰颤抖地看向身旁，无数漂浮的紫色光点将系着两条麻花辫的可爱少女再一次送到了自己的身边，犹如那道绽放在夕阳之下的奇迹一般。
此刻的少女依旧如同消失之际那样恬静地笑着，紫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她用认真而又饱含敬意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光将漂浮于空中的少女的灵魂照耀得如同金色的麦田般引人夺目。
“莎……莎罗……”
再也按捺不住感情的艾兰，在此刻，积蓄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
“没关系的哟，莎罗已经将自己的思念传达给了最喜欢的人，也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与坚强又帅气的艾兰君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今后无论多久，都会让孤身一人的我感到无比的开心呢~
所以，艾兰君也一定要幸福哟！
啊，时间已经不多了……那么就到这里吧。”
“艾兰君不要想念莎罗，和莎罗这样只停留在过去的幽魂不一样，艾兰君是这座塔里真正属于未来的家伙，所以……
我们的命运，都寄托在艾兰君身上了，加油啊！！”
我最最喜欢的……一辈子的同伴。
漂浮在圣光中的小魔女悄悄来到艾兰的头顶，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头，然后飞快逃离了少年的身边、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大天使手中的圣剑！
“莎罗！！”
仰视着那逐渐化作光点的柔弱却又无比坚强的身影，不知不觉，泪水再一次淹没了白发少年的脸颊，让此时的少年像是伫立在暴风雨中的旅者一般。
成片的幽冥在空中绽放，将天空中数不清的羽毛化作漆黑一片，仿佛包容一切的夜空般，暗淡却又无比的绚烂。
渐渐地，那份来自世界的襁褓、来自“幽谷深处”的力量，在这片覆盖了一切的夜空之下飞速地驱除了圣剑的光芒，化作漆黑的幕墙阻挡住了那飞落而下的永不停歇的圣光。
大天使惊愕地停下了脚步，开始思索如何再一次积聚自身的力量。
那道穿透一切的圣剑又开始重新凝结起银白的圣光，这一次，比之前的还要更亮！
轰地一声！！银白色的光芒击碎了漆黑的幕墙，与少年的距离只剩下了咫尺之遥。
“艾兰！！”
就在这危机的时刻，艾尔莉亚的身影也冲到了艾兰的身边。
少女胸前的黑蔷薇纹章在疯狂地闪耀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魔力贯注在手中的大剑之上，汹涌的黑色火焰带着肃杀一切的威严扑向了大天使的方向。
大剑瞬间挡住了圣剑的光芒！
轰！！
黑与白的交织让脚下的大地如同黄沙般裂开，整座神殿都因此震动起来。
“艾……艾兰，这边由我来抵挡，你快点……”
将身子拼命挡在艾兰身前，艾尔莉亚艰难地说道。
“我知道了。”
现在已经不是担心的时候了，此刻的少年心中背负着这座塔中所有怨灵的愿望，既然如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
继续战斗下去！！
“啊啊啊啊啊！！”
紫色的长刀终于劈开了坚固的圣盾，将自身的一切都燃烧殆尽的少年大吼着扑向了已然没有了任何防御的孤身一人的神官长。
“不！！我还不能死！！我那伟大的愿望，无数代神使的执念！！”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遥远的大地，数千年的文明，一代代以“献给神明”的名义而备受折磨的神女，一次次地被背叛、被当做替罪羊、被疯狂的民众肆意**，那份铭刻千年的仇恨，早已深深地印刻在每一个被称为“圣女”的少女心上。
因为无法预测地震而被村民推下悬崖；
因为带领民众获得胜利而被己方的国王推上了火刑架；
因为坚持守护国土而孤单一人地持枪战死沙场；
因为一些难以克制的病症就被当作恶魔绑在毁灭的十字架上；
……
那些惨痛的记忆通过灵魂深处传达到自身的每一处细胞之上。
“我……我必须要复仇！！……”
此刻的拉罗特丽雅颤抖着呼唤着，将熊熊燃烧的右臂化作了数千把闪耀着光芒的飞刀。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到地狱里去忏悔吧，混蛋！！”
紫色的长刀眨眼间变得通透明亮，宛如一道切割时间的月亮！
数不清的飞刀被一击斩切成流星般的碎光，带着喷涌而出的金色血液飞散到天空之上。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左右他人的性命，如果有的话，就让存在于此处的所有思念聚集在我的手中，将那些自以为是、不把他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的家伙给彻底毁灭！！”
艾兰怒吼着将汇聚了一切希望的长刀，深深地刺入了神官长的心脏！
扑哧一声！刀尖毫不留情地贯穿了**的身躯，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挑飞在了空中。
“咚……咚……”
恍惚间，似乎能听见那道渺远的钟声在苍穹之上响起。
金色的时针仅仅转动了一圈便永远地停下了。
伴随着钟声的结束，巨大的摆钟在“神之冠”的顶端崩碎开来，化作金色的光点彻底地消失在了世上。连同拼命挥舞着圣剑的六翼大天使的幻影也即刻消散了。
寂静的星夜已然奏响完毕，渐渐地，破晓的云层中透出了预示着黎明到来的光芒。
“啊……”
满是泪水的神官长再一次展开幼小的怀抱，她仰望着那深远穹顶落下的圣光、仰望着等待已久的破晓，像是要再一次地亲手去触摸什么一样。
可是那双手，无论如何也都无法再够着……
“你……最后还是放弃了时间的力量么？”
那个声音穿过渺远的天空，到达了神使殿下的耳旁。
“是的，即使再来一次也依然会是相同的结果吧。”
一道无比澄澈的灵魂从**的身躯上飞出，向着那遥远的“天空”静静地说道：
“一切的命运早已注定，接下来，就是只属于年轻人的舞台了。
再见了，我所苦苦追寻的一切。
这个让我痛恨的……充满欺骗的世界。”
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平凡人一样拥有他人的“爱”呢？
临行前的少女静静地闭上眼睛，露出了一丝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充满了嫉妒的笑意。
顿时，少女残破的身躯连同灵魂一起化作金色的光点，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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